閱讀百年明信片
—烽火下的咖啡時光
撰文/ 陳介宇、陳芝婷 藏品提供/ 時光補丁
回到一百多年前，1914 至1918 年間，歐洲爆發第一次世界大戰，而20 世紀初，正好也是明信片的黃金時期，有大量明信片在歐美寄來送去，因此戰爭場景與軍中生活，就成為明信片的熱門題材。戰爭中的苦難，是承平時期的人們所難以想像，但從這些百年前的老明信片中，看到士兵們拾起一杯咖啡時的滿足笑容，卻可見到被我們視為日常的飲品，在戰場上多麼彌足珍貴。
在實寄明信片的收藏中，有一類稱之為野戰軍郵(Feldpost)，源自德國軍事郵件的服務系統，其歷史可追溯至18 世紀的七年戰爭，以及巴伐利亞繼承戰爭期間的普魯士王國，此後，一直以不同的形式存在。一戰時，各國都有採用類似的系統，提供士兵自軍隊中免費寄送郵件給親友或同袍。也許因為不需郵資，所以時常能夠見到同一位士兵在短短幾天內，大量寄送明信片給相同一位親友。翻閱這些明信片時，恰巧發現有一張為軍隊享受咖啡之即景，寄出者是1916 年服役於德國騎兵師中的梅．霍夫曼 （圖4）。
蒸汽火車隆隆作響，伴隨著大量的沖天濃煙，在長期的行軍中，若有機會停靠下來休息，必能換來片刻的愉快。一次世界大戰，行進中的軍隊，有時能在臨時設置於火車站旁的補給據點，來上一杯溫熱的咖啡。雖然戰時物資缺乏，咖啡品質不能達到美味的等級，但總能鼓舞軍人們的士氣。圖1 是畫家溫納伯格(Brynolf Wennerberg)所繪製，關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明信片，德意志帝國的火車正短暫地停靠在補給據點，穿著白衣的女孩子正端著咖啡與鮮花，上前為年輕英勇的士兵們打氣。畫面中的焦點，雖聚集在分送花兒的女孩身上，但一旁捧著托盤與後面快步跟上、還手提著兩大壺咖啡的女孩，卻巧妙地點出當下的忙碌與興奮之情。這一杯咖啡，如此令人引頸盼望！
一戰時，提供援助的人道主義組織──美國紅十字會也沒閒著，他們在法國設立臨時食堂，供應軍人食物與飲品。圖3 是當年發行的一張明信片，畫面中可以看到排隊的士兵們，使用著法軍隨身攜帶的小杯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，等待女士們盛裝咖啡，而最右邊的弟兄，對著鏡頭發自內心深處的燦爛笑容，更是令人印象深刻。咖啡對身心飽受煎熬的士兵的重要性，就如同圖2以插畫風格來描繪軍中生活的明信片上所述：「在咖啡時間裡所有人都是兄弟！摩卡的蒸汽溫暖著他們的心。」
由於舊式德文理解較為困難，字型與現在有所不同，透過一位德國長輩的協助，翻譯了明信片中的文字內容：「於俄羅斯1916 年4 月15 日。親愛的芭貝特，妳珍貴的卡片我已經收到了，非常感謝妳。我從遙遠的地方致上最溫暖的問候，妳的梅．霍夫曼……很快就會在故鄉見到妳了。（ 圖5）」然而，1916 年春天， 俄羅斯帝國發動布魯西洛夫攻勢，對德國與奧匈帝國反擊，造成德國15 至35 萬人的慘烈傷亡，霍夫曼先生想必也參與此戰。思及此，希望他最後能如願回到他與芭貝特的故鄉，並如明信片圖中所期盼，一同享用香醇的咖啡。這封書信在百年後，輾轉來到遠東的福爾摩沙，於時光的洪流，竟有異國人透過文字把意念遙寄當年，霍夫曼先生若有知，想必會對於我們期盼他與芭貝特的重逢而感到訝異。
一戰之初，許多軍隊沒有完善的野戰廚房，也沒有穩定的罐裝食品生產，各種糧食補給缺乏。咖啡更由於軍事封鎖與貿易中斷，使得歐洲各國與咖啡產地國的交易受到影響，即便有大量庫存，也因為戰爭比預期的長，導致咖啡供應不足。比起英、法等國，由於德意志帝國將庫存全數提供給軍隊，因此一般消費者在一戰後半期，幾乎沒有真正的咖啡可以飲用。人們的日常咖啡，經常與代用品混合在一起，多半是經碾碎和烘焙之後，得以提供一絲絲咖啡風味的穀物和菊苣。也因為咖啡難得，領用到咖啡的士兵，據說會將其收進鐵製的飯盒以防丟失，如同寶物般珍藏。
「在我當兵的經驗中，所有飲料、膳食和其他食物，咖啡是最不可取代的理想飲品和回憶，」美國陸軍退役上校Keith Nightingale 寫道：「在所有必要的物資中，一杯熱咖啡能與彈藥相匹敵，它是一項非常重要的軍事貨品。」
